井戸林檎

警察萧景琰 x 作家林殊

作者：Lofter ceruleanloft

翻译：井户林檎

Beta：亲爱的@Karla=χαρά 

谈个恋爱不闹场分手说得过去吗？

2022修改：很抱歉由于Lofter文章不能含有AO3外链，不得已删掉了原文链接，想看英文版的各位麻烦自行在站内搜索原作者的ID：cease

章六：调查

“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是，长官。”

萧景琰停顿了片刻，考虑他的决定。他不得不跟寻证据的指引，他知道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在他戴上警徽拿起枪的那刻，他就知道将来会有些时候，他的信念、他对正义的信仰，会与他的个人情感产生冲突。但无论如何，他都要让真相大白。

“我需要你去调查穆霓凰。”

值得赞扬的是，列战英只是停下发问：“有什么需要我特别注意的领域吗？”

“目前先限于调查她的职业境况，看看她在军方是否有政敌或是对手。去查查四个月前的那起下药事件，没有被捕记录，但你可以去找调查员谈谈，听听他们对为何有人想要伤害霓凰有没有什么看法。给我调来她被下药的那间酒吧的监控录像。”

战英边做笔记边点头。

“再去看看能不能查到谋杀那晚穆青他人在哪儿。要谨慎。还有——”

战英记完了笔记，等着景琰的下一句。可景琰没有说下去，于是他问：

“还有吗，长官？”

景琰犹豫了。

“没有了，就这些。”

其实还有另一个需要被调查的人，但他决定由他亲自来执行这次调查。如果林殊真的与这件事有关，景琰不确定他能干什么。这是他个人的道德困境，他不想将战英牵扯进来。

 

他回到家的时候，公寓的灯已经熄了。就算是林殊也不可能熬夜等他一辈子。如果他对自己足够诚实的话，他会承认他是故意工作到半夜，以逃避回家。他以前从来没有过、也无需躲着林殊。这个想法让他的心不自在地扭成一团。

林殊在他的床上睡着了，窝在床的一端，卷走了所有的毯子。景琰尽可能的缓慢动作，以免吵醒他。他在枕头上躺下，凝视着黑暗中林殊后脑的轮廓。他轻轻伸出手，触到林殊的发梢，柔顺的发丝滑过指间。

林殊仿佛能在睡梦中感受到他的触摸，喃喃着朝景琰翻了个身，脑袋与他近在咫尺，手臂绕过景琰的身子。心里乱成一团，景琰知道他该推开他，他应该在调查结束前与林殊拉开距离。但他的身体却自行其是，将他与林殊拉得更近，让他抱住林殊。

景琰收紧手臂，心情无比沉重。他的整个世界都在倾颓倒塌，但好像又只要林殊还在他怀里，他便几乎能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到一周的时间内，战英就给他了反馈。列战英偷偷溜进他的办公室并关上门时，景琰刚完成一天的工作。

“长官，您有时间吗？”

列战英表情坚忍，站姿僵硬。萧景琰感到一种类似于恐惧的心情在他的腹腔升腾。他差点儿不愿去听这个，但他知道他需要去听。这是起凶杀案的调查，不管他对死者的个人看法如何，他都有责任查明真相。

“坐吧。”他对战英说。

战英的报告简洁透彻。霓凰在军方最大的对手是谢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只在密切观察对方，谁都没有采取冒险的举动。最近几年，关于升职的传言才让这两名中尉正面交锋。霓凰本来一直领先一筹，不仅是因为她工作出色，也因为她来自一个有权势的家族，在高层里也有人。谢玉有一桩好亲事，他的妻子是景琰的姑姑。然而，除去他的婚姻和他本人在事业上的成就，他在晋升考评中仍能竞得与霓凰相近的军阶，就让人有些奇怪了。毕竟霓凰的履历和功绩足以让任何候选人自愧形秽。

“有传闻说谢玉支持萧景宣，而这就是他快速晋升的背后原因，他现在都能和穆霓凰这般级别的人物比肩了。”

“景宣是他们的上级。我知道他这些年一直想和霓凰拉拢关系，但他在夺权斗争中陷得太深，而霓凰则更愿意保持中立。另外，穆家和一些不喜萧景宣的老将有联系。萧景宣想通过招募人员并加以提拔，以防霓凰决定和旁人结盟，这是说得通的。我不理解的是他为什么会选谢玉。”景琰说。

“我和我在缉毒组的联系人搭上了线。显然他们在调查霓凰被下药的案子时，把谢玉列为了头号嫌疑人。因为谢玉和霓凰都是军方人员，他们当时进行的是次绝密调查。有人怀疑谢玉和毒品集团‘太子’有联系。司马雷则被怀疑是那个组织的一员。”

“有理由假设司马雷给霓凰下药是被人指使的。他和她私下并没有联系，也没有动机要害她。但谢玉就有动机了。要是霓凰不在了，他就是继承她职位和晋升的顺位人。更别说萧景宣参与夺权并非什么秘密，而他的竞争对手就是那几个和穆家有深深联系的老将。如果霓凰出事了，他自己也会获利。”景琰停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继续说道：

“毒品集团必定收益颇丰，现在我明白萧景宣为什么会选谢玉了。”

列战英将他的愤怒都表现在了脸上。

“我很惊讶你在缉毒组的联系人愿意和你说这么多，他们这样做可是很危险的。”

战英点点头。

“我也很吃惊，但这个联系人也是我的一个朋友。我相信缉毒组在与‘太子’的斗争中失去了好几名优秀的卧底警官。他也同意帮我们从存档里调出那份酒吧视频的复本。这几天就会有回音了。我告诉他我们会尽全力铲除‘太子’。我很抱歉，长官，未经你的允许就许下这样的承诺。”

景琰假笑了一下。

“无需道歉。如果死者司马雷真的是毒品集团的成员，我们就更有理由去追查他们了。”

 

列战英离开后，萧景琰关上办公室的门，又拉上对着他团队的公共办公区的那扇玻璃墙的帘子。他在椅子上坐下，将头埋在手中。

他需要从头将这起案子理清。

他最初的推测错了。林殊说他不认识死者。

现在看来多半是个谎言。

如果林殊从一开始就在对他说谎，那他还骗了他其他什么？出于对林殊安全的担心，景琰最终和林殊住在了一起，调查期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过去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这也意味着林殊的行动被限制了，因为景琰几乎知道他所有的行踪。这时他想起在这期间几个拜访林殊的人：穆霓凰，穆青，黎纲，甄平和蒙挚。

他已经在调查谋杀那夜霓凰和穆青人在哪儿了。蒙挚是他父亲的左右手，所以虽然他和林殊是很亲近的朋友，萧景琰也无法想象他会和这件事有牵连。那就还剩下林殊的编辑，黎纲和甄平。

林殊有不少愿意费心照顾他的朋友，景琰从未深究过这件事。但现在他想到这点，由黎纲和甄平——林殊的编辑——专程来做他的司机，就显得有点奇怪了。霓凰，蒙挚，甚至是穆青，都有在执法部门或是军队受过专业训练。但黎纲和甄平只是普通公民。如果他们或者出版社担心林殊在往返出版社路上的安全，不应该给他雇佣一个专业的司机保镖吗？

 

不管林殊是否注意到了景琰最近越来越晚地归家，并提早出门上班，他都未置一词。有时景琰回到家时林殊已经睡着了，景琰又会在清晨林殊醒来前溜去上班。景琰眼下乌青甚浓，眉头终日紧锁。虽说他以前也不是笑容满面，但如今他的同僚似乎都在刻意躲着他与他善变的情绪了。

一日清晨，林殊走进厨房，惊讶地看着他。自他收到战英的第一份报告后已经过去了几天，景琰觉得足够他消化那些消息了。如果他能和林殊谈谈，如果林殊能对他坦白，也许他会觉得事情还没坏到证据所显示的那个程度。

“景琰”，林殊对他大大地笑开，“你在给我做早餐？”

“我煮了一些蛋，但愿它们熟透了。”

林殊看起来很高兴，他过去扫了一眼灶台上的锅里沸水中的四个鸡蛋，一边靠向景琰一边用手臂环过他的腰。

景琰在他的触碰下僵了起来。林殊困惑地看着他，正准备张嘴说些什么，门铃响了。

“噢见鬼，”林殊边走开边说，“我忘了黎纲又要来接我去出版社开会。”

“你最近好像有很多会要开。”景琰评价道。

“啊？”林殊冲出厨房，很明显没在听他讲话。他一边跑向走廊一边朝景琰喊：“景琰，你能去帮我开一下门吗？我之前忘了把下部小说的文案打印出来，等会儿开会要用！”

景琰叹了口气，关掉煤气。他正准备走出厨房，可一个想法让他停下了脚步。那个想法缠绕不休，他无法忽视。可以称之为职业病吧，但这么多年他已经学会了去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先烧上了一壶水，再离开厨房去开门。

黎纲见到是他来开门，十分惊讶，但他还是礼貌地同景琰打了招呼。

“林殊正在收拾东西，应该不会太久。”

“我可以等他。”黎纲说。他们尴尬地站在门口，直到水壶烧开的声音响起。

“你想喝茶吗？我刚烧了一壶。”

“好的，谢谢。”

自从林殊搬进来后，他家里变戏法似的出现了很多罐茶。景琰打开其中一个，往茶壶中倒了少许茶叶。

“架上有一些干净的杯子。”他一边泡茶一边说。

黎纲搁了两个杯子在桌上，景琰将沸水注入茶壶，接着将茶冲进杯中。

“茶很好喝。”黎纲呷了一口茶，评价道。

“林殊选的，”景琰解释道，“他对茶很感兴趣。”

“对，我知道。”黎纲说着又喝了一口。

林殊走进厨房的时候看到景琰和黎纲正围着餐桌喝茶。他靠在门框上，胳膊下夹着一个文件夹。

“这个场面可少见了，”他嬉笑着说，“你们两个就没有工作要做嘛？”

黎纲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他将杯里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黎纲离开厨房的同时林殊溜了进来，他在景琰唇角印上一个纯洁的吻。

“我喜欢你清早在这儿给我告别吻，”他抵着他的唇说，“工作别太辛苦。”

在景琰能有所反应之前，林殊抓过景琰沥在碗里的鸡蛋跑出房门。

“我会在路上吃的！”

景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他听见房门被关上。他拉开抽屉，冷静地拿出一个塑料自封袋。他小心地拿起黎纲的空茶杯，打开袋子将它装了进去。

 

萧景琰与法医部的主管沈追在工作上关系不错。他请沈追为他私下检测一组物证，并称事态紧急。沈追没多问，只是点点头，答应他会尽快将结果给他。

列战英敲门时，他已经盯着沈追的报告看了整整二十分钟。他放下报告，揉了揉太阳穴。

“进来。”

他觉得不管战英说什么，都不能比沈追的报告更使他震惊了，结果他错了。酒吧的监控录像不见了。

他绝望地想自己曾是那么相信林殊，可事实却是林殊从头至尾都在骗他。如果林殊这么做有他自己的理由，为什么他不能告诉景琰？他难道不相信景琰会做他力所能及的所有来保护他？

关于林殊的行为，景琰能想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要保护霓凰。但若是林殊愿意为霓凰做到如此地步，景琰对他来说又算什么？林殊不仅对他撒谎，他还利用他。林殊在犯罪现场的表现，来警局的拜访——景琰还愚蠢地以为那是因为林殊想要同他多呆一会儿，结果林殊只是为了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创造与景睿说话的机会——那些都是假装的。那些急切的触摸，轻柔的吻，也是谎言吗？林殊碰他到底是因为他想要，还是因为他需要分散景琰的注意力，好帮助霓凰？这个想法使他反胃。

他抓过办公室的电话，拨了林殊号码。

“你在哪儿？”林殊还没来得及说完“你好”，景琰便问。

“景琰吗？等一下。”背景音很嘈杂，林殊似乎是在一家餐馆或者是咖啡厅。

“我在和蒙大哥吃午饭。”他停顿了一下说，背景音在移动，好像林殊正在边走边说话。

“别担心，霓凰等下会来见我，她下午有时间照看我——”

“吃完饭直接回家。”景琰告诉他。

“景琰？”

“照我说的做，”他呵斥道，“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一阵沉默，然后林殊说：“好，家里见。”

景琰抓起他的包，准备离开办公室，但他又停下。他再次拿起电话，慢慢地，拨号时手轻微地颤抖。他知道他在害怕打这通电话，他怕他的直觉又是对的。

“你好，请问是蒙挚的办公室吗？”

 

“你之前在哪儿？”林殊刚一进门，萧景琰就问道。

“我告诉过你啦，我遇到了蒙大哥。”林殊说道，脸上还挂着一个急着向景琰打招呼的笑容，可那笑容在他看清景琰的表情后冻结了。

“是吗？”

“景琰，怎么了？”

“我打给了蒙挚的秘书，蒙挚一整个下午都在和我父亲开会。”

林殊瞪大双眼，“景琰，听我说——”

“我也给你的出版社打了电话，”景琰打断了他，“黎纲确实是那儿的编辑，可他不是你的责编。而甄平则是一名文字编辑。这就是为什么你从来不让我跟你进出版社？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怕我在那里会无聊。”

“景琰，你什么意思？我笼统地把他们都叫做‘编辑’，因为他们都是出版社的员工，但实际上他俩都是我的朋友。”

“那你又如何解释他们俩都是在六个月前进的编辑部？在那之前，关于‘黎纲’和‘甄平’的记录是零，没有任何就职记录，没有一张超速罚单。”

“有些人就是留下的痕迹很少！景琰，你想暗示些什么——”

“可黎纲的指纹在系统里是一名殉职的卧底警察，而那个警察的搭档和甄平长得一模一样！这又作何解？”

林殊睁大了眼，“景琰，你听我说——”

“我已经听得够多了。”萧景琰嘶声说。

他把一个文件夹丢到咖啡桌上，里面的纸张散落出来：取证报告，照片——上面是年轻那会儿的黎纲和甄平，身着警察制服。

“景琰，求你。”

萧景琰从未听过林殊如此接近于哀求的语气。林殊瞪大着眼，眼里满是恳求的颜色，让他看了心痛。景琰将目光移向别处。

“我真是傻，”他说，“你说你想来我办公室，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去吃晚餐，我还很高兴，以为你只是想要尽早见到我，但并不是这么回事，是不是？你去那儿是为了和萧景睿说话，好让他删掉霓凰被下药的那段视频。”

“你认识司马雷，他试图给霓凰下药，你当然认识他。我看了黎纲的档案，他之前在一个毒品集团做卧底，那个毒品集团就是与司马雷有牵扯的那个。一个试图给你前未婚妻下药的人，他的集团又曾想要杀掉你的朋友——他最后死在了你的客厅里，你却装作不认识他。你日日同我生活在一起，而在我破这起案子的期间却一次都没想要告诉我。”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景琰，求你让我——”

“让你继续对我说谎？”景琰苦涩地说，“你利用我主查这起案子的便利，你利用我……我对你的感情……为了什么？让我误入歧途？你以为只要你毁掉了所有的证据，我便会放下这起案子不再去管？”

林殊抓住他的胳膊，绝望地摇晃。

“我绝不、绝不会利用你的感情，我绝不会……”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却将景琰攥得更紧。

“你真的相信我杀了人吗？”他轻声问。

“不，我不相信。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还了解你了。”景琰看着咖啡桌上的文件夹，说：“这就好像你拥有一整个世界，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

林殊双眸大睁，用力地摇头。

“景琰，你不是真的这么想。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景琰，求求你……”

萧景琰无法再忍受再多看林殊一眼，就像他无法控制自己由内朝外升腾的怒气，也无力阻止胸口的揪痛。自从他第一次意识到司马雷的身份，他已经感情压抑地过了好几周，现在这些情感一齐涌了上来。他想挣脱林殊的桎梏，后者却固执地不放手。最终，萧景琰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手臂自林殊手中挣了开来。林殊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他说。

“那明天行吗？”林殊问道，伸手去够景琰。可景琰却后退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直到退到公寓门口。

“不，明天也不行。”

“后天呢？”林殊见景琰没回答，又问：“下周好不好？我可以等。”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景琰转过身，让自己别去看林殊的神情。他不认为自己再多看一眼，还有办法做到离开。他敞开门。

“不，还是别了吧。”

萧景琰跨过门槛，阖上身后的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