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戸林檎

[苏靖无差][翻译]爱是如此痛苦

简介:有林殊在身旁,萧景琰根本没法干任何正事儿。

注释:这个故事发生在梅长苏终军请缨的那晚之后,蔺晨确认他的身体状况之前。

这篇是景琰视角,与前篇是同一个场景。

前篇:[靖苏无差][翻译]爱你在心口难开

作者:Lofter

翻译:井户林檎

错误都是我的。

【2022修改:很抱歉由于Lofter文章不能含有AO3外链,不得已删掉了原文链接,想看英文版的各位烦请自行在站内搜索原作者的ID:Sychroner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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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你现在是在无理取闹!”*

萧景琰尚年幼时,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同名字扯上关系。名字是一个武断的标签,受之于父母,由先祖庇佑。通常来说由三个字组成,且只在上流社会才具有意义。显然,在他无法忘怀林殊曾经是如何喊他的名字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错了。

这就是为什么几个月前他愿意放下所有事,罔顾遮住双眼的狂怒,在寒风中听梅长苏讲那一席话。梅长苏喊他名字的声音与记忆中林殊暴脾气上来了对他不耐的声音重合。林殊温柔的“景琰”、生气的“景琰”——如果林殊喊的是“萧景琰”,那萧景琰就该跑到他母亲宫中躲上那么一周了。

当他的名字再次从梅长苏的口中吐出,萧景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垂下手臂。他手里拿着一只玉杯,刚还准备扔到地上,让它步那张揉碎了的林殊的参军状的后尘。萧景琰闭上眼,感到泪水涌上眼眶的熟悉感觉,但他不落泪;感到伤痛,但他不表露。他再度睁眼,盯着书房里摆着的盆景,又将视线转向花瓶,“战场环境残酷严苛,我唯独担心你的身体。如果蔺晨明日向我保证你没问题,我才能放心。”

完完全全的谎话,但景琰只会为了让朋友感觉好受些而撒谎。他面前站着的男人,是林殊,也不是林殊。林殊要比他健壮,肤色也比他黑。作为皇子,萧景琰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学习诗词、历史、乐器和棋艺,相反的,林殊从一开始就着重于兵艺武器与近身搏斗。然而林殊天资聪颖,在文学艺术上的造诣也超逾同龄任何一人,直逼祁王兄。

梅长苏抬起手臂准备行礼,萧景琰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子,梅长苏边弯腰边说:“在下谢过——”

此前战场上萧景琰曾经剑没身躯,那阵痛也丝毫比不上如今看着林殊是这般疏离他。他胸腔里一股尖锐的刺痛,每一次心跳都好比有个人在用长矛戳动。这个房间让他感到窒息,萧景琰绝望地试图启唇呼吸。他明明已经习惯了心痛,过去十三年里每每听到林殊的名字都会伤到他,却没有一次像今次这么难熬。

就当萧景琰以为自己不能再承受更多时,林殊换了个说法,而这次他的遣词造句像是洗沐过景琰的安神膏。“谢谢你,景琰。若是能有别的法子,别以为我不愿去选。”

萧景琰苦涩地寻思,林殊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林殊天赋异禀,能预测最凶恶的敌人,也能揭开最复杂的面具,他不可能错过萧景琰脸上的痛苦神情。难道是林殊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感受?这种恐惧轻微却缠绵不去。林殊从来不知没有安全感为何物,可萧景琰的少年时期却一直活在林殊的阴影里,成年后便是逃离宫廷的虚与委蛇。大多数时候,萧景琰还是心甘情愿的,不过就总是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的缘故。

尽管讲道理,萧景琰明白林殊是个无私的英雄,把家国挚友放在第一位,是一名真正的赤子,胸怀正义。然而萧景琰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感到欺骗与被利用。他最后一个知道林殊没有死,可分明他才是那个日日怀念林殊的人!解释都不解释一下,林殊就把他看做不值得告知这个大秘密的人。萧景琰能感受到林殊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可他是一军之首、一名皇子,他不需要人为他庇荫挡雨,好似他还是个稚儿。

他是如何忍受着胸腔里盘踞的空虚、忍受过去十三年间朝廷的讥嘲,他便是会如何为林殊分担这些重负。阖上双眼,萧景琰又一次为他没有相信自己的直觉而愤怒,“我早该知道的。”

也不全是他的错。林殊的外貌、行为与思想和梅长苏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萧景琰鲜少看他,而当他注视着对方时,总是忙于对付一件又一件紧迫的事件。萧景琰一旦专注起来,便心无旁骛万不能移,而随着他与皇位的距离渐进,他肩上的重任与手头的案牍也越来越多。萧景琰自然是认为与林殊会复生比起来,眼前的实际责任要比他那幻梦要重要得多。

另外,萧景琰也在这些年的风声鹤唳中磨硬了心肠。多少次在街上回眸,只因那人穿着一袭白衫,或是盯着某个人不放,不过是那人与林殊差不多高。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世上他最爱重信任的两个人——林殊和他母亲——会欺瞒他至此。而频繁造访他梦境的林殊却因为梅长苏的到来身影变得朦胧模糊。他们是那么栩栩如生,萧景琰早该知道。他听见梅长苏的声音遥遥传来,“这是我最不允许发生的事。”

一股炽烈的愤怒涌上萧景琰的身躯,但他没有表露出来。毕竟梅长苏教会他忍耐,教会他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于是他神情冷峻——梅长苏、林殊,他怎么有权利替他做决定?他怎么有权利掌控他的人生与命运?还有,萧景琰注意到林殊的措辞,林殊的每个字都别有深意。林殊说,“不允许”,不是“不想”,不是“不愿”,而是“不允许”。

可当他注意到梅长苏倚靠着书架、好像他不那么做就会倒下时,萧景琰的怒气又全然消散了。他深知梅长苏身子孱弱,战场势必使他的病情极度恶化。不管萧景琰的愤怒有多么正当,他都清楚林殊为他做出的牺牲——以及愿意为他做出的牺牲——至高至上。在这个世上,与即将到来的世上,没有人能也没有人肯比林殊在意他更多。他如何能对林殊生气?

“也不是说我不知道。”萧景琰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屋子尽头的矮桌。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大概有点沙哑,但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会一直这么淡淡。如何忍住眼泪,多年来他练得炉火纯青,每当父皇斥骂林家,或是当众嘲讽他。“我总是梦见你,而自从我遇到了梅长苏,那梦倏忽间更是极真极切,我都能发誓我是醒着的。”

有些场景,梅长苏还取林殊位而代之。萧景琰并不是一个耽于虚妄梦境的人,他只知道他梦到了林殊,梦到了他的皇长兄,还有一些曾经亲密的朋友,不过却始终回想不起具体的情节。

“也许你就是醒着的。”

“说得好像有多好笑似的。”这个玩笑来得不合时宜,几近冒犯,可萧景琰还是那么习惯同林殊打嘴仗。尽管林殊刻意消解了他的意思,萧景琰还是在回归案牍之前朝他笑了一下。林殊从不像萧景琰那样细腻。林殊的世界有理有条,眉目分明,萧景琰却时常被情感记忆与同情主导。

“抱歉,父皇要我在明日之前批阅完这些奏折。”

接下来一阵沉默,萧景琰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他需要审阅的奏折与他需要下笔的议论上。他浏览第一本奏章,不费吹灰之力地确定了自己要表个什么态。于是转而去琢磨该写什么议论,以便在明日的朝堂上呈上去。有林殊盯着他,他很难集中精力。他知道只要他一转头,就能看到林殊那难以捉摸的眼神。

在萧景琰更年轻的时候,这种眼神让他紧张,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直到几个朋友为了给他某种惊喜,唐突地将他带进了怡红院。他立马就离开了,然而离开得还不够快,足够让他认出那些嫖客的眼神与其相似。那时林殊已经不在,萧景琰并未多想。

可现在,林殊的凝视使他难以全神贯注到他在写的批注上。这些老生常谈的议题不需要他考虑太多,但事实证明仅仅是书写这件事都要比往常更困难。常用字他写得很熟练,不过为逃避林殊的目光,萧景琰稍稍移动了一下身子,笔下那复杂的“龘”字便写歪了。

萧景琰蹙起眉头,揉皱那张触怒他的纸,越过桌子往地上一扔。他不能呈上字迹凌乱的奏章,万一他父皇要亲自查看,而不是让他大声朗读呢?他余光里注意到林殊正从书架旁溜达到那团弃纸边上,捡起了它。还未等林殊亲自辨认字迹,萧景琰便说:“是‘龘’那个字。我的笔画太潦草了,父皇会认为我不够称职的。”

萧景琰敢打赌,林殊千算万想都不会猜到自己笔画写斜是因为被某个人盯着瞧得紧张的缘故。毫无疑问,林殊要么会觉得萧景琰没能力写好这个字,要不然就是觉得他还不习惯写这个字。可事实是,萧景琰完全有能力写好它——就在他最近给父皇呈上的议论中,有两成都用到了它。他每次都写得利落整洁,就像余篇其他字一样。所有冷僻字里,萧景琰最喜欢用的就是这个了。

不过,这证明了在林殊看他时,他难以拿出应有仔细去写这个精细的字。萧景琰还能回忆起他上一次下笔想写的每一句话,可他却又在同一个地方搞砸了。这一次,他手一抖把一笔写重了,整个字糊成一团。于是在林殊开口的前一秒,萧景琰心里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你要把笔拿得更像一只笔,而不是一把剑。”

萧景琰朝林殊瞥去愤怒的一眼。都怪某个扰乱他注意力的人!还有,他写错两次只能说是个意外,毕竟这个字是他要写的字里最难的一个。萧景琰拿笔的方式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他拿剑才不是这样拿的呢。

不像林殊,萧景琰没有专程把书写当做一门艺术去练过,他的字迹停留在规范整洁的程度。萧景琰写字只是为了交流,而林殊把书法当成了一种个性的展示。萧景琰知道林殊为了能有一手独一无二的漂亮字迹,还偷偷练过书法。平心而论,林殊的字曾经是那么笔精墨妙。萧景琰很想念它。

梅长苏从萧景琰手中夺过笔,两个人都觉得这动作再自然不过。他完美无瑕地写下了这个字。过去林殊的字笔走游龙,现在却是簪花小楷。萧景琰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把笔抢回来。时机正好嘛,这时林殊理了理他的袖子,萧景琰的注意力就这么溜出去,手下第一笔就太用力。

他皱眉。

林殊在萧景琰继续屡败屡战之前鸣鸣得意地说道:“这儿,这样,我示范给你看。”

即使天花板现在塌下来砸到他身上,萧景琰都没有料到林殊,会从背后环抱过他,仿佛一张温暖的毛毯。萧景琰惊讶地僵住了,在想眼下这情景的张力。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阵激动,而林殊握着他的手的地方漫上一股柔和的暖意。他想要微笑,不过迫使自己忍住,转而盯着他们面前的一张纸。他希望这一刻尽快结束,同时又希望林殊永远这么抱着他。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萧景琰对四周环境极其警惕。他只消往外一站便能弄清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或是从气压与湿度情况来预测之后两日的天气转变。所以他十分敏感地注意到了他对林殊造成影响——对方强硬控制的呼吸,加快的脉搏。

“你得放松点,下笔别那么用力。”林殊的声音紧绷极了,萧景琰惊讶他这样还能讲话。萧景琰下意识地放松攥笔的手,林殊调整了一下他握着他的姿势,以便能轻松带着他写字。萧景琰望着字在他俩交握的双手下展露,他的心因为梅长苏从他身上借力还能写得这么优美而感到一阵雀跃。

梅长苏的手指苍白纤瘦,不如他自己的长。梅长苏的皮肤冷冰冰的,他覆在萧景琰身上,可萧景琰感受不到他身上的热量。萧景琰暗自猜想梅长苏不止受过冷寒之苦,他太常感到梅长苏命悬一线,唯独靠意志力才支撑那人活下来。萧景琰多么希望他能知晓梅长苏的深暗内核,他想知道到底经历过怎样可怖的梦魇,才会抹杀当年那个开朗聪颖的林殊的全部痕迹。很快,林殊的手不动了,他贴着他喃喃道,“学会了吗?”

萧景琰摇摇头。

“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换个字吧。”林殊说。

萧景琰同意了。“龘”现在对他有了特殊的意义。到梅长苏不在了,这就会是他另一个温暖的小火花,在往后没有那人的世界中的冷寂日子里。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萧景琰在林殊想要退开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萧景琰说。那感觉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可他无法确切地擒住它,或是将它组成一句完整的话,“这种感觉同我每次见到梅长苏便忆起林殊的感觉一样。”萧景琰把他们相握的手压倒桌上,不让梅长苏离开。“它告诉我,你这次上战场后,我便再也见不着你了。”

梅长苏早就找好了借口,“这不过是你的忧虑之言。”

萧景琰听出了对方话里浅浅的失望之意。他心里清楚林殊想要听什么。萧景琰侧过头看了林殊一眼,但林殊正在想办法好好坐下,并未发现他。林殊一坐好,便把手腕从萧景琰手里挣脱出来,转而用自己的掌心拢住萧景琰的指尖。

一种微妙至极的控制占有欲,萧景琰想。林殊总是喜欢万事有条理,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知道反驳此时只会助长滥情、带来争执,萧景琰说,“是这样的。”

萧景琰并不信他,林殊同样清楚。然而,纵是萧景琰也被林殊的下一句话惊到。“别担心,我们永远都会是好兄弟。”

除了一瞬震怒,萧景琰脸上没有其他表情。他从没担心过这个——林殊当然是任何人所求的最好的兄弟。只是“兄弟”这个词并不够合适。萧景琰放任自己到动摇激荡的思绪中。

林殊一直不知道景琰有多擅长读他的眼神,而萧景琰也把这件事秘而不宣,当做他个人的一点小乐趣。有时,萧景琰想他从林殊眼中看出了一些旁人完全不会与之联系起来的词:贪婪同自私。那是某种险恶的心思,林殊想要被景琰铭记,他刻意为之,靠深刻伤痕,有意还是无意地强加给景琰。

林殊能够轻易用理智驱散情绪。他可以拆碎萧景睿的家庭,忍受内疚,不过是良心上的一道疤。但对景琰,林殊料想那伤痛会是灵魂上的蚀骨空洞,总有一日将他生吞活剥。林殊为他剜出鲜血淋漓的创口,药石无医,随着景琰登上皇位,那创口只会腐朽只会糜烂,贯穿他赠给他的全部余生。

梅岭与梅长苏入狱一事已成为萧景琰永生的沉重负疚。而后,知晓林殊为他做的、为他受过的苦:他为他犯下的罪、病弱谋士为他承受的磨难、为他流过的血。林殊从没打算让萧景琰知道,可一旦景琰发现了他在骗他,他能瞒的只有那么多。

到最后,林殊可以保护萧景琰不受任何物事的伤害,除了他自己。

真真是,极痛。可萧景琰没有说,他只是浅薄地笑,说:“兄弟。”

萧景琰回想起他们都还年幼的时候。那时林殊看上了一个赐给一名皇子的新玩具,便也想要一个。但那玩具仅此一个,且是那名皇子万万不肯拱手相让的一个。次日,大家发现皇子寝室里的玩具坏了,摔在地上碎成小块。其他人都困恼地责怪是猫弄掉了玩具,可景琰抓到了林殊眼里心满意足的精光。

没有人费事去调查到底真的是猫弄掉了玩具与否,而林殊那时还极其年幼,但萧景琰了解到,林殊下意识不想让别人享受他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可思议是,林殊性子里的这种恶意,随着男孩儿的成长,表露成一种几近虚浮的无私行为。所有人都知道林殊是那么无私,甘愿牺牲。

林殊退开了,萧景琰已经开始想他。林殊站起来,萧景琰便移开视线,试着忽略他周身的温度,奇怪,为何变得那么冷。他听到林殊在他身边说,“这才几分钟我的腿就麻了,人老咯。”

比某人长两岁的萧景琰斥道,“你现在可就是在羞辱我了。”

萧景琰把承载着他们俩刚才一起努力写字的结晶的纸拿起来,放到自己旁边,甚至没想要掩饰自己的意图。大概,他会等到墨迹干透,把它折起来,存在自己的卧室。到日子过得特别艰难的时候,他可以把这个小小的纪念品拿出来,看一看。

“在下怎么敢这么做呢,殿下?”

叹了口气,萧景琰放弃了重新写议论的打算。若是不找点事儿做分心,他可能会陷入紧张和激动而坐立不安。“问这个还不如问,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没了林殊盯着他看,要写字就轻松多了。但萧景琰现在对“龘”有了占有欲,他便不打算用了。就他所知,自己是唯一使用这个字的人,能替换这个字的选项多了去。不是他自吹,萧景琰可是很会表达他自己的观点的,他还很会说服别人站到他的角度看问题。

“我可是有很多事不敢做,景琰。”梅长苏说。

梅长苏讲他名字的语气也太好听了。萧景琰停下笔,抬起头去望梅长苏的眼睛。梅长苏说话经常口不对心,只有眼睛诉说实情。萧景琰在梅长苏眼中看到了渴望。

他攥紧了手里的笔。

“但那些事是你想要去做的吗?”萧景琰知道。他真的知道。梅长苏老练地误导所有人,差点连自己也骗过。尽管林殊笑容中开始表现出调笑的意味,萧景琰却对林殊的自责感同身受。林殊渴望的东西,在他的能力之内,却又触不可及。但林殊不会承认,即便那会使他送命。

林殊都把他弄糊涂了。

“比其他任何事都想要去做。”林殊说。在林殊展露的假笑之下,萧景琰想可能这人一整晚说得最真诚的话就是那个“其他任何事”了。不过嘛,萧景琰总是让林殊当头头的。所以林殊觉得他耍到了自己,萧景琰就假装自己不懂咯。

被打断的这么一会儿,萧景琰提着蘸墨的笔悬在议纸上方,停留的时间太长,溅了一滴墨到他之前写好的东西上。他在心里默数,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了,白写了六言批注。萧景琰把废纸揉成一团,扔到林殊脚下。

“你!”萧景琰责骂道。他又拿了一张新纸,用木镇摊平,开始写新批注。“给我乖乖坐在那儿,自己找点乐子。我是真的要在明天日出前做完这些。”

“我想我还是回家算了。天色已晚,我也有些累了。我的手下半个时辰前就在外头等我。”梅长苏说。萧景琰点头,承认现在确实已到深夜。几位尚书大人千方百计地拖着梅长苏讨论战策与兵法,延长了原先预计的议事时间。之后梅长苏便跟着他回到了书房。

“再说,看起来殿下您没办法在我在这儿的情况下做成任何事儿啊。是因为我太帅了还是我太聪明了?”

萧景琰静静噎了一下。这话听起来简直像十七岁的林殊会说的,一点傲慢,目中无人,但明显是玩笑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萧景琰还是觉得这就是他与梅长苏能相处的最后几天了。于是他别开眼神,怼他,“是你的臭脚。”

“是你的。”

这个评价太不写实,萧景琰没当回事儿。他抬起头让那人告退,望着他离开。这又让他回想无尽的少年时光,他俩共同学习。林殊总是第一个走的,而为了不使自己逊色,萧景琰会呆久一点,学到晚一些。

林殊走向房门,萧景琰想这个人会不会还记得他以前是都是一副什么德行离开的。林殊从来不说“殿下,晚安”、“晚安”,或劳什子“在下先行告退”。他总是欢快地推开门,然后——“我知道你已经在想我了,水牛。”

想都不用想,萧景琰抬手就给他投了一支笔过去。准心定在对方右侧的几厘米。除了一次之外,萧景琰从没打算真正击中过什么人。不过鉴于他桌上只有一支毛笔,他起身走向房门捡笔的行为还是很有理有据的。

自两扇门的缝隙中,萧景琰注视着林殊里离开的背影。



FIN.


*“景琰,你现在是在无理取闹!”

原文:you are acting like a child!

所以后一段是景琰回忆童稚时。


找到这个已经晾了十个月的文档,把后面的部分翻完了……

还是很喜欢这篇的人物刻画,亲密 疏远 不逾矩,阴暗 深情 又细腻,重点是,两个人都苏到极致,是我最钟爱的关系啊。(倒在血泊中比心的译者


不,其实还是有点遗憾的,按理说這個发展,梅长苏应该返回来开辆三天三夜的战车。


自己脑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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